断剑老者——他自称姓“莫”,让王哲叫他老莫头——在王哲简陋的棚屋附近,寻了处废弃的、深入山壁的矿洞作为隐秘据点。这里阴冷潮湿,空气里弥漫着矿石粉尘和铁锈的味道,但胜在绝对隐蔽。
(剑术:纯粹的杀伐之道)
老莫头的教学,没有口诀心法,没有花哨架势,只有最赤裸裸的效率和杀意。
“剑,是手臂的延伸,是杀心的具现!”老莫头的声音在矿洞中回荡,带着金铁交鸣般的质感。他手持那半截残剑,身形佝偻,却瞬间爆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。
“看!”他猛地踏前一步,残剑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,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,直刺洞壁上一块凸起的坚硬岩石!
嗤!
没有灵力光芒,只有纯粹的力量和速度!剑尖精准地刺入岩石缝隙,手腕一抖,一块拳头大的碎石应声崩飞!
“刺!要快!要准!要狠!像毒蛇吐信,只求一击毙命!别想着什么剑花挽月,那是找死!”老莫头收剑,动作干净利落,没有丝毫多余。
他又演示劈、撩、抹、格挡…每一个动作都简洁到极致,却又蕴含着千锤百炼的杀伐经验。他尤其强调步伐:“脚下生根,动如脱兔!你的领域只有一米,一步踏错,就是生死之隔!靠近,出剑,杀人,退走!就这么简单!”
王哲学得很苦。老莫头的要求近乎苛刻。光是握剑的姿势、发力的技巧、呼吸的配合,就让他吃尽苦头。沉重的残剑在他手中如同顽铁,挥舞几下就手臂酸麻。步伐更是难以协调,不是太慢就是太乱。他无数次被老莫头用木棍抽得皮开肉绽,斥骂声在矿洞里回响:“蠢材!发力用腰!不是用手臂!你想给敌人挠痒痒吗?!”
但王哲咬着牙坚持。每一次挥剑,每一次躲闪,每一次被抽打后的爬起,都让他心中的火焰燃烧得更旺。他知道,这是他在这个残酷世界里,除了“禁魔领域”外,唯一能掌握的、属于自己的力量!纯粹的、属于凡人的杀戮力量!
(箭术:心与眼的考验)
赵伯的腿伤在缓慢恢复,他也开始教导王哲箭术。相比老莫头近乎残酷的剑术,赵伯的教导更注重耐心和心性。
“箭,是猎人的眼,是猎人的心。”赵伯坐在一块石头上,用自制的简易木弓和削尖的木箭示范,“呼吸要稳,手要定,眼要准。心无杂念,只有你的目标。”
王哲学得很认真,但进展缓慢。拉弓需要极强的臂力,稳弓更需要持久的耐力。瞄准时,手总会不自觉地颤抖,呼吸稍有不匀,箭就偏出老远。看着木箭一次次无力地钉在十几步外的草靶边缘,甚至脱靶,王哲感到一阵烦躁。
“太难了!”在一次连续脱靶后,王哲放下酸麻的手臂,忍不住抱怨,“赵伯,这要练多久才能像您那样百步穿杨?而且…就算射中了,除非正中要害,否则对一个修士,哪怕是暂时变成凡人的修士,也未必能一击致命啊!”
赵伯沉默地抽着旱烟(用废墟里找到的一点烟叶),烟雾缭绕着他沧桑的脸:“箭道即心道,急不得。老头子我练了一辈子,也就在百步内有点把握。至于威力…”他苦笑了一下,“凡人的弓箭,对付皮糙肉厚的妖兽或者有准备的武者,确实力有不逮。除非是军中强弩,或者…传说中的神臂弓。但那东西,我们弄不到。”
王哲看着手中简陋的木弓,又摸了摸腰间那根曾捅伤修士的木刺,眉头紧锁。近战靠剑术和领域搏命,风险极高;远程靠弓箭,威力不足且难练。需要一种威力更大、更容易掌握、能弥补远程杀伤力不足的武器!
(灵光乍现:来自课堂的记忆)
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王哲的脑海!他猛地想起了背包里那些在黑岩城集市收集来的矿石粉末!
硝石!硫磺!木炭!
这三样东西混合在一起,不就是——黑火药吗?!
高中化学课上模糊的记忆瞬间变得清晰起来!虽然记不清精确配比,但基本原理是懂的:硝石(硝酸钾)提供氧气,硫磺降低燃点、增加威力,木炭作为燃料。一硝二磺三木炭!大概就是这个比例!
他当时收集这些矿石粉末,只是觉得颜色奇特,抱着“也许有用”的想法。现在想来,那些黄色的、带着刺鼻气味的粉末,极可能就是硫磺!那些白色的、尝起来有凉味的结晶体,很可能就是硝石!木炭更是随处可见!
“赵伯!莫老!”王哲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,“我…我可能找到一种新‘武器’!一种威力巨大的、凡人都能用的‘武器’!”
老莫头叼着草根,斜睨了他一眼:“哦?比我这断剑还厉害?”
“不是近战的!”王哲快速解释,“是…是能爆炸的!像刚才那种火球术爆炸一样,甚至更强!但它不需要灵力!只要点个火就行!”
爆炸?老莫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坐直了身体。赵伯也放下了烟杆,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。
“对!爆炸!”王哲兴奋地翻出他收集的矿石包,小心翼翼地摊开,“你们看,这些白色的,可能是硝石;这些黄色的,带臭味的,可能是硫磺;木炭我们随时能烧!把它们按一定比例混合,点燃,就能产生巨大的爆炸和冲击!”
老莫头捻起一点硫磺粉末嗅了嗅,又舔了一下硝石(王哲来不及阻止),眉头紧锁:“味道冲,还有点凉…小子,你确定这玩意儿能炸?不是放个烟花?”
“确定!非常确定!”王哲斩钉截铁,“虽然威力可能比不上高阶修士的法术,但绝对远超普通弓箭!而且,它不需要练习几十年!只要知道怎么做,小心操作就行!”
(危险的试验:黑火药的诞生)
接下来的日子,矿洞深处变成了一个极其危险的“实验室”。
王哲凭借着模糊的记忆,开始尝试配比。他先弄来大量木炭,研磨成细粉。然后将硝石和硫磺也分别研磨、提纯(用最简陋的溶解、过滤、结晶方法去除杂质)。这个过程就充满危险,粉尘弥漫,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燃。
第一次小规模混合试验,在一处远离主洞的废弃岔道进行。王哲用一根长长的引线(浸了油脂的麻绳),将一小堆混合粉末放在石缝里。
“都躲远点!趴下!”王哲的声音带着紧张。老莫头和赵伯虽然将信将疑,但还是依言退到远处岩石后。
嗤…
引线被点燃,快速燃烧。
几秒钟后——
轰!!!
一声沉闷但极具穿透力的巨响在矿洞中炸开!整个矿洞都仿佛震动了一下!碎石簌簌落下,浓烈的白烟混合着刺鼻的硫磺味弥漫开来!
王哲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,但心中狂喜!成功了!虽然威力比预想的要小(配比可能不准,颗粒不够细),但这绝对是爆炸!不是烟花!
老莫头和赵伯从掩体后探出头,看着那被炸开脸盆大小缺口、一片焦黑的石壁,以及弥漫的硝烟,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撼!
“我的老天爷…”赵伯喃喃自语,看着自己的双手,仿佛第一次认识“凡人”的力量。
老莫头则眼神灼热地盯着那堆冒着青烟的黑灰,又看向王哲,仿佛在看一个怪物:“小子…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?!这…这简直是夺天地造化的…凡人之力!”
(改进与武器化:碎仙铳的雏形)
初步成功给了王哲巨大信心。他开始了疯狂的试验和改良。
提纯:反复溶解、结晶硝石和硫磺,去除杂质,提高纯度。
颗粒化:将混合好的火药粉末轻微打湿,研磨成更均匀细小的颗粒,再晾干(颗粒火药燃烧更充分,威力更大)。
配比调整:不断试验不同比例(一硝二磺三木炭是基础,但根据原料纯度微调),寻找威力最大的黄金比例。
引火装置:改进引线,尝试用更稳定的方式点燃。
同时,武器的构想也在他脑海中成型。单纯的炸药包使用不便且危险。他想到了枪!最简单的火门枪!
“我需要一根足够坚固、内壁光滑的管子!要能承受爆炸的冲击!”王哲对老莫头说。
老莫头看着王哲画出的简陋图纸,眼中精光爆闪。他没有多问,直接拎起了他的铁锤。
几天后,一件粗糙却散发着凶戾气息的“武器”雏形诞生了!
主体是一根一尺多长、婴儿手臂粗细、由老莫头反复锻打硬化的精铁管!前端开口,后端封闭,只在封闭端上方钻了一个小孔(火门)。管子被牢牢固定在了一个沉重的硬木托上,方便抵肩瞄准和承受后坐力。没有膛线,没有复杂的击发机构,这就是最简单粗暴的前装滑膛火门枪
王哲小心翼翼地称量好一份颗粒化黑火药,用纸卷成“定装药包”,又从老莫头那里找来一些大小合适的铁砂(充当子弹)。他深吸一口气,在赵伯和老莫头紧张而期待的注视下,开始了第一次武器测试。
装药:将火药包从枪口倒入。
装弹:塞入一团浸油的破布作为“填塞物”(wad),用通条压实,再将一把铁砂倒入枪口,再用一层填塞物压实。
准备:将枪架在一块大石上,枪口对准十几步外一块半人高的厚实木板。从火门倒入少量引火药。
.点火:王哲拿起一根烧红的细铁钎,手微微颤抖,但眼神无比坚定,将铁钎猛地戳向火门!
嗤——轰!!!
一声远比之前试验更加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矿洞中炸响!枪口喷吐出近一尺长的橘红色火焰和浓密的白烟!强大的后坐力撞得沉重的木托狠狠砸在王哲肩头,让他一个趔趄!
烟雾散去,三人迫不及待地冲到木板前。
只见厚实的木板中央,被轰开了一个海碗大小的不规则破洞!木屑纷飞!破洞周围密密麻麻嵌满了深深陷入木头的铁砂!威力远超强弓劲弩!
“成了!真的成了!”王哲不顾肩膀的疼痛,兴奋地大吼!他抚摸着滚烫的精铁枪管,如同抚摸绝世神兵!
赵伯看着那恐怖的破坏力,激动得老泪纵横:“好!好!好!神仙也能轰下马!”
老莫头则沉默地看着那破洞,又看看王哲手中那根冒着青烟、造型粗犷的“铁管子”,眼神复杂到了极点。他一生浸淫剑道,追求人剑合一、以凡躯斩仙的极致。可眼前这东西…它不讲道理!它颠覆了力量获取的方式!
他最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,拍了拍王哲的肩膀,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:
“小子…你造了个怪物出来!”
“给它起个名字吧。这把…能‘碎仙’的凡人之铳!”
王哲看着手中这把粗糙却蕴含着颠覆性力量的武器,感受着肩头残留的震动,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:
“就叫它——‘碎仙铳’!”
凡人的智慧与怒火,终于凝成了第一把指向仙道的利刃!矿洞的硝烟,预示着修仙世界从未想象过的风暴,即将来临。而此刻,破山宗的追查,林清瑶的困惑与可能的追索,以及黑岩城暗流的涌动,都预示着更大的冲突正在逼近。